村民眼中善良的侯老汉摔了。
猴子翻出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只够老汉吊着一口气。
也不知是谁提起，山上的野参能够救命。
“老侯对你恩重如山，这个时候你不赶紧去山里挖老山参？”
猴子望着屋外凛冽的寒风，有些迟疑。
只是这样的迟疑落在别人眼中，竟成了忘恩负义。
“猴子，你可别忘了，当年若不是老侯把你从狼嘴底下救出来，这会儿哪还有你？我说做人啊，要讲良心！”
猴子无力地笑了笑。
如果不是有一日侯老汉喝醉了，他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。
侯老汉所谓的从狼嘴底下救出来一事根本是子虚乌有，分明是他被父母遗弃，自小在猴群中长大，被老汉捉了回去而已。
更可笑的是，老头原本以为捉到的是只野猴，正打算开荤时见他是个人才不得以作罢。
又想着家中正缺少男丁，是以才收养他。
不然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如何斗得过野狼群？
侯老汉与其说把他当成孙儿养，不如说是将他当成牲口使唤。
“就是就是。
猴子，你不赶紧上山找人参，老侯可是撑不住了！”
“快啊！”
百善孝为先。
尤其是在只需要自己上下两片嘴开阖，看着别人出生入死以尽养育之恩的话最是轻巧。
猴子只能在村民的逼迫下进山。
西北的冬日很冷，哪怕是赶在大雪封山前也十分危险。
然而此时，一些胆大的村民却还是点着火把，远远跟在猴子身后。
猴子轻蔑地笑了笑，无视了这些说得好听，却暗地里跟过来想要分一杯羹的村民。
这一夜，猴子没能找到救命的人参。
……
侯老汉死了。
猴子则变回那个人们口中忘恩负义的小畜牲。
而后，忘恩负义的猴子顺理成章地被人赶出了侯老汉的砖瓦房，换成了一家跟侯老汉八竿子都打不着边的亲戚。
只是这一次，他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。
在猴子心中那曾一闪而过的，对将来的幻想与希望，终究是随着那天的落日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汉一同下葬，埋进了尘土。
他在山里搭了个草庐，日子不知不觉如此安定下来。
直到多年后的一天，十几个作乱的山匪洗劫了整个村子。
猴子因为住得远，所以逃过一劫。
劫后余生的少年回到一片残垣断壁之间，有一只虚弱的手从废墟里伸了出来，死死抓住了他。
“救救我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那人乞求着，声音比呜咽的风声还要微弱。
猴子记得他，记得他叫“阿牛”
，记得他总是骂他“小畜生”
，总是第一个拿石头砸他。
于是猴子打落了那只向他求助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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