乐承醒了大早。

宿礼抱着他睡得四仰八叉，热烘烘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他颈窝里拱，含糊不清道：“再睡一会儿。”

郁乐承在床上拿着手机背了半个小时的英语单词，听着小区里陆续响起的鞭炮声，转过身揉了揉宿礼的头发，小声道：“宿礼，起床吧。”

宿礼的头发被他揉得乱七八糟，哼哼了两声把腿搭在了他的肚子上，“不起。”

“起来吃早饭。”

郁乐承拍了拍他的大腿。

客厅里散落着好几袋子他们昨天去采购的年货，郁乐承寒假还是回到了陈亦临的书店做兼职，宿礼死皮赖脸要跟他一块，最后陈亦临实在没有办法，勉强收下了这个看起来就一股奸商气质的新员工。

两个人寒假打工挣的钱足够他们过一个大鱼大肉的新年了。

宿礼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正巧碰到了郁乐承接视频电话，顿时就支棱起了耳朵。

“郁乐承，新年好啊！”

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有活力。

“新年好，江霄。”

郁乐承对着电话里的少年笑得很灿烂。

“我本来打算跟舟哥去找你们玩的，但是他突然有个会，小宿呢？怎么没看到小宿？”

江霄在电话那边问得很大声。

郁乐承抬头看向宿礼，宿礼只好硬着头皮上去，笑着问好，“新年快乐，江霄同学。”

“哈哈哈别这么见外嘛。”

江霄开心道：“比原来有精神多了！很好，就这么继续保持下去，郁乐承也胖了，你俩白白胖胖的才好看，之前小宿动不动就哭——”

“江哥气色也很好。”

宿礼见势不妙干脆地打断了他的话，视频里的江霄心领神会，给了郁乐承一个你懂的眼神，又乱七八糟扯了一堆还是没挂断电话，郁乐承也跟他聊得很起劲。

“江霄，该贴对联了。”

屏幕里穿着白衬衣的少年人一闪而过，周身散发出格格不入的成熟气息。

“来了来了，下次见面聊！”

江霄终于不舍地挂断了电话。

精神高度警惕的宿礼默默松了口气。

郁乐承狐疑地看向他，“你怎么了？”

“没事，我们也得贴对联了。”

宿礼笑眯眯道，心声也非常地安静。

时间长了，宿礼已经自己琢磨出一套应对被听到心声的办法，尽管有时候会失效，但平常的时候还是非常管用的——毕竟天天听到些乱七八糟的心声，对郁乐承的学习多多少少会产生影响。

郁乐承不疑有他，刚准备去贴对联，手机又响了起来。

这次是宣小雨。

宣小雨在画面里穿得很清凉，戴着副大大的墨镜冲他笑得一脸灿烂，“承承，新年快乐！”

“新年快乐，姐姐。”

郁乐承乖乖地和她打招呼。

“快乐快乐！”

宣小雨背后忽然出现了几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姐姐，几个人惊呼着凑上来，大声地和郁乐承打招呼。

“别吓到我弟……你们真是，别怕啊承承，都是我朋友……”宣小雨嘻嘻哈哈地跟那几个女孩子闹在了一起，看上去比刚出国时快乐了许多。

郁乐承由衷地替她感到开心。

宣小雨挂断视频之后，没多久林睿和谢姚几个直接开了群视频，一群人在视频里咋咋呼呼，萧圆和盛晓乐甚至在群里直接表演了一个“双向奔赴”的会面，两个人挨在一起对他们比耶，谢姚嚷嚷着要加入被无情地拒绝。

宿礼和郁乐承挨在一起吃着零食和他们聊天，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上午的时间。

晚上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着联欢晚会，两个人从厨房搬出了一下午的劳动成果，开始看着教学视频包饺子。

“这个还是很好包的。”

宿礼给郁乐承展示自己创作出来长条饺子，就算不听心声郁乐承也从他眼睛里看出了某种渴望。

“好看。”

郁乐承很没有原则的夸赞他，“等会儿煮了我吃。”

宿礼矜持了两秒后冲他笑得灿烂无比。

不过包饺子的过程并不连续，宿礼连着接到了好几个亲戚打来的电话，无一例外都是喊他去吃年夜饭的，不过都被他婉言谢绝了，当然张高飞在家族群里也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。

“这是我从小到大感觉过得最轻松的一次春节。”

宿礼把最后一个饺子放在了案板上，“要是放在以前，我这时候不是在给长辈倒酒就是在被拉出来跟人比较，然后客气谦虚摆手三件套，接着听他们吹牛逼。”

郁乐承失笑，“他们肯定都夸你。”

“还不如不夸，我那些兄弟姐妹恨不得生吃了我。”

宿礼耸了耸肩膀，垂下眼睛道：“宿文这种时候就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，我爸妈也不管……”

郁乐承很久没听他提起过宿文，乍一听到有点紧张地抓住了宿礼的手。

宿礼这个学期已经在唐泽的指导下逐渐减轻了药量，又陆续加了副作用较小的中药做辅助，情况比之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。

“没事。”

宿礼捏了捏他还沾着面粉的手掌，“就是忽然想起来了。”

煮完饺子，两个人盘腿坐在茶几前吃着饺子看晚会，郁乐承看得很认真，小品里一家人最后温馨团圆地围在了桌子前开始吃饭，镜头拉远，是夜空下的璀璨烟花和大大小小团圆在一起的无数家庭。

而他们两个依偎在一起，组成了无数灯光中的一点。

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，宿礼才放下了手机。

郁乐承大概能猜到他在等什么，也许是大洋彼岸的一个视频或者电话，也许只是一条短信，但是很显然他什么都没有收到。

也什么都没有送出去。

“要发条信息吗？”

郁乐承试探道：“群发的也可以。”

宿礼伸手推了推眼镜，镜片的目光晦暗不明，“不用了。”

郁乐承还想在说什么，却被宿礼的吻给打断，只能咽回了肚子里，最后在窗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里，听见了宿礼对他的祝福，“承承，新的一年，要平安健康。”

“平安健康。”

郁乐承搂住了他的脖子，亲了亲他的眼角，“每天都要开心。”

宿礼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，“好。”

被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又归于寂静，可惜已经没有人在意了，暖黄的灯光里只剩下亲密无间的两道影子和低低的喘息声。

——

新年之后，寒假仿酒精灯上的蒸馏水，只不过眨眨眼的功夫，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，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仿佛被按下了倍速键，在数不清的试卷和题目里，变成了个位数。

距离高考只剩九天的时候，郁乐承接到了姑姑的电话。

“你爸爸和你阿姨离婚了。”

郁淑霞的声音好像有些渺远，“你爸为了争取你弟弟的抚养权，动手伤了人，现在在拘留所，对方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。”

郁乐承有点茫然，却也比自己想象中的冷静，“姑姑，你是想让我去看他吗？”

“不。”

郁淑霞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松，“这些年我和你姑父给郁伟收拾了太多烂摊子，这回是真不想管也是真管不了了，不管你爷爷奶奶那边再怎么闹我也不会心软了……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，只希望你将来不要怪姑姑。”

郁乐承在烈日下看着食堂玻璃上映出来的自己，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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