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去哪儿？”

“我、我去趟茅厕……”

“十分钟前你才刚去过。”

“我、我去喂……”

“你再喂，鸡鸭鹅羊就要被撑死了。”

“我、我去晒……”

“晒太阳是吧，一起去。”

“……”又一次出门失败的沈灵毓萎靡了。

沈灵毓也真是服了她爷爷了，明知道她出门想干什么，就不挑明，顺着她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借口说下去。

不知她爷爷烦了没有，反正她找借口找烦了，也找累了。

于是，沈灵毓不想跟她爷爷兜圈子了，想要跟她爷爷把话摊开来讲了。

她现在就是要出门，且她出门不是为了去茅厕，去喂食，去晒太阳，她要去村委会，找她妈妈！

老爷子看出来了吗，看出来了，所以他赶在他孙女前面，先开口了。

沈老爷子缓缓开口：“阿毓，你现在才5岁，不是50岁，不用去管不该你这年纪管的事儿。难不成你觉得你妈妈那25年是白活了的，还不如你这个5岁的小娃娃？是，你妈妈在某些事上的确学得很慢，要人教上数次才能记住个大概，但有些事，她不用学，更不用人教，她懂的并不比别人少。阿毓，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吗？”

“……”沈灵毓微垂着脑袋，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
沈老爷子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：“阿毓，你是你妈妈十月怀胎好不容易生下来的，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。所以，在你妈妈心里，你是最重要的存在。为了你这个女儿，你妈妈别说豁出脸面去村委会闹，跟人争吵打架，就是让她去跟人拼命她也肯的。只要能让你好好的，不会受委屈，你妈妈什么都愿意做。”

沈灵毓瘪瘪嘴，眼圈红红的：“我知道的。”

正是因为知道，沈灵毓才不想让她妈妈独自面对这件事，她想陪着她妈妈，哪怕她的存在可能会影响她妈妈的发挥，她不想让她妈妈孤军奋战。

孤军奋战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，她受过这个苦。

老爷子拿手帕拭去孙女脸上的泪珠，安慰道：“放心好了，你妈妈她不会孤军奋战的。想来你爸爸他现在也快到了。你觉得对于你妈妈而言，你和你爸爸，谁更值得她信赖，更有用？你呀，别抢你爸爸的活好吗？你爸爸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人，顶梁柱。怎么，小小年纪就想篡你爸的位，抢你爸的活，让你爸提前退休呀？！唔，这心思你可以有，但不是现在。毕竟现在的你还太小，肩膀太薄还担不起重责。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早睡早起，勤加锻炼，养好自己的身子骨，别总是竖着出去横着回来，再这么来几次，没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了！”

沈灵毓知道她爷爷在宽慰她，逗她开心，想让她轻松自在一些，别总是人小鬼大，操不该她这个年纪的心，所以她只得朝她爷爷挤出一个笑容，继续她的补觉大事。

是的，沈灵毓在补觉。

因为起的太早，沈灵毓现在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，哈欠连天，双眼迷蒙，手脚无力，要不是心里挂着事，总睡不安心，恐怕她早已睡得四仰八叉了。

老爷子一手轻拍小孙女的背，另一只手则给她打着扇，嘴里还轻声哄道：“睡吧睡吧，安心睡吧。等你再睁眼时，你的爸爸，你的妈妈都会陪在你身边了。睡吧，阿毓，睡醒就能见着爸爸妈妈了。”

就着那一下又一下有节奏的拍背声，没一会儿沈灵毓就睡沉了过去。

“唉，以往希望你这孩子能够眼明心更亮些，别总是被人当枪使，可现今却觉得还不如让你一直嘻嘻哈哈，没心没肺呢。唉～”

已经睡沉了的沈灵毓自是不知道她爷爷在她睡着后说了什么，她也不想听，因为这些话会让她回想起过去的日子，过去的自己。

这令她很痛苦，会让她再次后悔向祂许下回到过去的愿望。

不得不说，有些时候越是不想梦到什么，越会梦到什么。

沈灵毓做了个梦，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梦还是上一世真实发生过的事，反正这一觉她睡得极不安稳，拳打脚踢不说，嘴里还不时地发出几声惊叫，紧闭着的眼睛不时地渗出几滴泪珠。

这一突发情况把老爷子吓了一大跳，这种情况他从未碰见过，偏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，别说帮忙了，就是商量的人也找不到！

老爷子俯下身，把耳朵贴近孙女的嘴，想听听孙女在喊些什么，无奈睡梦中的人的口齿又能清晰到哪里去呢。

所以，就算老爷子弯腰弯得腰疼，也没听清他孙女在喊些什么。

沈灵毓在喊什么呢，她在喊：“妈！妈！妈……你别再跟他们争了！妈，我求你了，我求你别管我了，别管我了！妈，忘了我吧！！妈！别找我了！妈！妈……我已经死了，别找我了，别找了！！爸！爸！爸，把妈妈拉回去，拉回去！！爸，我死了，我死了，我死了！爸，我死了……”

沈灵毓冲到正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，已经跟人动起手来的父母面前，声嘶力竭地朝他们喊出她已死多时的事实，让他们别再管自己了，也别再跟那些到他们面前闲言碎语的长舌妇争吵了。

就当从没有过她这个女儿好吗，就把那些长舌妇说的话当真好吗？！

她就是跟男人跑了，不管他们了！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，不要他们这对父母了！！！

可她穿过了她父母的身体，她的父母也看不见她，听不到她的声音。

她只能看着，除了看着，她什么也做不了。

眼见孙女挣扎得越来越厉害，声音也越发的痛苦，沈老爷子真是快急死了，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冲出门去，把还在村委会跟人争执的儿媳妇找回来！

可他要是离开去找人，那阿毓怎么办？留阿毓一个人在家，想想都危险！

若是阿毓醒着也就罢了，偏偏现在阿毓怎么也叫不醒！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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