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源世界（完）

无宴瞠目结舌地看着燕长歌，愣了好半天，才终于平复了心情，“所以，我那时候真的不是误会了你？你是真的想要取代我？还是说，你这样说，只是因为现在我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只是不再希望我自责？”

“并不是。”

燕长歌勾了勾唇，将头从他肩膀上退开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，“我当然不会为了让你卸去心理负担就说这些。这么多年了，又经历了这么多个小世界，现在你也应该了解我了，我是一个记仇的人，也从来不是那种委屈自己，只让别人好受点的人。”

无宴沉默了一下，的确，如果说曾经他不是那么的了解燕长歌，但现在，至少他是很了解燕长歌的性格的了，他苦笑了一下，“长歌，你居然真的想要杀了我，取代我啊，不过，那也都是前尘旧怨了，你只是想想，而我真的算计死了你。”

对于这一点，燕长歌反倒看起来一脸坦然，“这个问题，只能说，你略高一筹，而我大意了。没有什么谁更欠谁。”

“其实我是不明白，”无宴震惊也好，意外也好，实际上他抱住燕长歌的胳膊倒是没有松开过一星半点儿，“你为什么会想要杀我，取代我？你亲眼看着我是怎样忍受了无数年的孤寂，直到你出现。我总以为，我们是最与众不同的关系，彼此灵魂陪伴，可是，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？”

难道，燕长歌在亲眼见到了他的孤寂岁月后，居然还能想要杀了他，替他过那样的日子？

他不理解，他真的至今都不能理解。

燕长歌抬手轻轻摸上他的脸颊，“无宴啊无宴，你作为神明，如今分魂也经历了无数次小世界，可为什么有个道理，你到现在还不能明白？”

“什么道理？”

无宴追问。

燕长歌虚虚叹了口气，动作亲昵地抚着他的脸，“这个世界上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。即便作为你的影子，你认为我应该理解和感受你的孤苦，实际上，我们所执着和渴望的东西，从来都不一样。而你那个问题的答案，其实，我早就说过了，从一化为人形第一句话，我就说过了，只是，你只记得你的孤苦，从来没有认真在意过我的感受。”

“…化为人形第一句话？”

无宴眉头一紧，似乎在极力地去回想，燕长歌当时由影子幻化成人，说的第一句话，是什么来着。

燕长歌无奈摇头，“看，你不会记得的。因为那时候，你正沉浸在你终于有了活物陪伴的喜悦里，当然不记得我的喜悦又是因为什么。”

燕长歌顿了顿，索性重新说出了那句话，“是的，你不再是一个人了，而我，再也不只是一道影子了。”

无宴的悲哀，来自于他的数万年孤苦寂寞。

可他燕长歌的悲哀，却来自于数万年都只能仰望着那伟大的神明，不得自由，无法自己动，没有色彩，只能永远存在于那神明的黑暗角度里。

他做梦，都想活起来！

为什么，那神明高高在上，随手就能创造世界，却还不满足，而自己，却只是他的影子！

那时候，燕长歌甚至觉得，无宴那种所谓因为寂寞而来的负面情绪，岂止是不满足？

那简直是无病呻吟。

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

那点寂寞，跟作为影子的他的痛苦比，简直什么都算不上。

如果他才是翻云覆雨的神明，他做梦都会笑醒。

可实际上他只是一道身不由己，艰难诞生意识，却也不配拥有生命和自由的影子。

所以，在发现自己真的可以拥有身体的那一瞬间，他是真的高兴，像无宴一样高兴，然而高兴的原因却天差地别。

原本就不甘心只是影子，现在，他却化为了人形，有着跟神明无宴一模一样的身体，这让他，开始更加不甘了，他们长得都一样，凭什么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神明，一个却是连名字都不配拥有的影子？

既然长得一样，兴许，他可以取代他！

只要有足够的力量！

然而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执着，燕长歌自己都笑了，“这件事情，只能说，每个人的执念各不相同。你极度渴望灵魂陪伴，而我极度渴望摆脱影子这个地位。你知道，我那时候，最怨恨你什么吗？”

“之前没想过，”无宴叹了口气，“但想到你死之前，最后的那半句话，我现在已经懂了。”

那时候，戮神之战已经发生，他感知到了那些小世界人物的进犯，却自始至终瞒着燕长歌，没有告诉他。

可以说，燕长歌几乎是没有什么防备的，就死在了那些小世界人物的围攻之中。

但燕长歌濒死前的那句话，当时就隐藏在虚空，准备收拾残局的无宴，听得却很清楚。

他清晰记得，那时候他的影子已经浑身是伤的倒在地上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，却还是吐出了一句仿佛自嘲的话，“影子……就是影子，到头来，我还是个影子，甚至没有……”

想到这里，无宴万分自责地抱紧了他，“对不起，我的确是一直把你当成陪伴我的人，却又没有好好去体会你的感受，只是单方面的让你成为我的精神陪伴，却不在意你的精神情绪。你陪了我那么多年，我都——”

他没说完，燕长歌就冷冷打断了他，“那么多年，你甚至都没有想过，要给我取个名字。影子，影子，影子，你一直是这样称呼我。没想到，现在死了一遭回来，我反倒是有名字了，燕长歌。虽然，是我曾经认为的那个原世界的渣爹取的。”

提到那个渣爹，燕长歌到现在都是气不打一处来，“我猜，我在那里所遭受的一切，也跟你脱不了关系吧？嗯？伟大的创世神大人？”

无宴脸色一僵，眼神儿已经心虚到无处躲闪，“…是的，我以为你背叛我，想取代我，不仅设局让你死在了戮神之战里，还在你死亡之前，就用神笔诅咒了你，让你的神魂即便会散落进小世界，也会每一世都受尽命运折磨，不得……”

燕长歌冷笑，“不得好死？”

不得不说，真够狠的。

无宴的脸上布满了痛苦，眼中尽是悔恨与哀伤，“但是我说过了，你死的那一刹那，我就慌了，后悔了。可，可我没想到，神笔的诅咒，就连我也无法毁除！”

又加上他回想之后，总觉得自己可能误解了燕长歌，他就急于想要挽回！

他先是除掉了戮神之战的那些入侵者，然后仔细修改黑洞bug，让它成为存在，可被自己利用，随时可以压制力量或者封锁记忆去往小世界，但小世界人物却不能再轻易穿过它来这边的通道。

但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。

他为此，也通过这条通道，在力量体系强大的小世界里抽取可靠的人，成立了快穿组织，提拔快穿者参与各种任务，来慢慢修复这个宇宙bug。

而哪怕他已经快马加鞭的在做了，他还是检测到了他的影子死去后，神魂真的散落进了小世界开始进行了轮回。

等到他找到影子时，影子已经成为了燕长歌，而这个属于他的第一世，已经经历了十几年的痛苦。

一想到后面轮回还有世世代代的凄惨命运，无宴当即决定，将他发展为快穿者，借此来摆脱原本的命运诅咒。

于是……后来的一切，顺理成章。

燕长歌咬了咬牙，“怪不得！怪不得哪怕我报了第一世的私人仇怨，好不容易成为了快穿者，却是进了逆袭组！”

他当然不会忘记，在转入美强惨拯救组之前，他还有着上百个世界的逆袭组的快穿经历。

所谓逆袭组，就是每一次都附身一个命运凄惨的角色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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